译鲍照《从拜陵登京岘》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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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首诗是本人在浙江大学2023-2024学年秋冬学期“译读中国文学”课以小组为单位开展的Final Project中负责翻译的部分。
原文与译文
从拜陵登京岘
Ascending The Jingxian Hill During The Visit To The Imperial Tomb Following The Prince1
孟冬十月交。
In early winter2, the beginning of3 the tenth month4,
杀盛阴欲终。
Bleakness5 and gloom are reaching their climaxes6.
风烈无劲草。
Fierce gale7 bends the grasses8,
寒甚有雕松。
Severe frigidity withers the pines9.
军井冰昼结。
During daytime water freeze in camp wells10,
士马毡夜重。
At night double blankets11 cover soldiers’ horses12.
晨登岘山首。
This morning I was to ascend the Xian Hill,
霜雪凝未通。
Though the paths were obstructed by frost and snow13.
息鞍循陇上。
I rested my horse and rose along the ridge14,
支剑望云峰。
Now I lean on my sword15 and gaze at the misty peaks16.
表里观地险。
I watch17 the rivers surrounding the hills18,
升降究天容。
And the visage of the heaven19.
东岳覆如砺。
The sacred Mount of the East20 would look like a toppled whetstone21,
瀛海安足穷。
The ocean around the continent22 stretch to the horizon23.
伤哉良永矣。
Long lasts my sorrow, indeed24,
驰光不再中。
Flashing time25 never returns with a second noon26.
衰贱谢远愿。
Decrepit and humble, I have abandoned my ambitions27,
疲老还旧邦。
Tired and aged, I will return to my hometown.
深德竟何报。
How can I repay28 the grace of his Majesty29?
徒令田陌空。
My vain regulations leave the fields uncultivated30.
繁體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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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拜陵登京峴
孟冬十月交。殺盛陰欲終。風烈無勁草。寒甚有凋松。軍井冰晝結。士馬氈夜重。晨登峴山首。霜雪凝未通。息鞍循隴上。支劍望雲峰。表裏觀地險。昇降究天容。東岳覆如礪。瀛海安足窮。傷哉良永矣。馳光不再中。衰賤謝遠願。疲老還舊邦。深德竟何報。徒令田陌空。
参考文献与数据库
《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全三册）》逯钦立辑校，中华书局1988年第1版
《鲍照集校注》丁福林、丛玲玲校注，中华书局2016年第1版
《鲍参军集注》钱仲联增补集说校，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年第1版、2020年第2版
《鲍参军诗注补正》朱晓海撰，中州古籍出版社2018年版
《史记》，解惠全、张德萍译注，中华书局2009年版
《谢宣城集校注》，曹融南校注、集说，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年第1版
A study of bao zhao and his poetry: With a complete english translation of his poems, Robert Shanmu Chen (1989)(From Proquest)
The Book of Songs, translated by Arthur Waley, Grove Press, 1st Edition, 19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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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为脚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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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鲍照集校注》，认为该诗作于元嘉二十六年十月，诗人随始兴王刘濬赴南徐州任，拜谒先帝陵寝并游京岘山时所作，而非随皇帝前往。（P473）因此译为随王子前往。对于“京岘”的翻译，按《鲍照集校注》，认为该山位于镇江府东五里，得名于“相传即秦时所凿以泄王气处”，而不应译为“首都之山”。因此认为Robert Shanmu Chen《A Study Of Bao Zhao And His Poetry》第二部分的译文译为The Capital Hill（P331），未取之。但按原译展开太过复杂，因此音译。又认为可能指“京山”和“岘山”的合称，但据诗中内容应只登一山，因此也不取这种理解。但Chen 的译文中将“登”翻译为“Ascending”较好，据朗文线上词典，该词为表示“登高”的书面语，比较贴合，因此保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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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冬，意为十月的第一个月，即十月。此处与“十月”连用，再译为“the first month of winter”显得拖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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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小雅》：“十月之交。”Arthur Waley 在《The Book of Songs》中译为“With the alignment in the tenth month”(P170)，较为费解。按汉典网对“交”名词含义（6） 的解释，翻译为“交替之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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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十月，译为October 不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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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宣城集校注》 注《隋王鼓吹曲·校猎曲》“杀盛凉飚开”：“杀，谓肃杀之气。《礼月令》：‘仲秋之月···杀气浸盛。’”此处直接译为“寒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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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可作名词“欲望”与动词“将要”两解，但结合诗前六句均在描述环境，应该不是指主观的“欲望” ，因此理解为“将要” 。由于农历十月初通常距离冬至已经还有一个月左右， 《淮南子·天文训》： “日冬至则斗北中绳，阴气极，阳气萌” ，因此此处将“阴欲终”理解为“阴气的增长将要终止” 。在韦氏电子词典给出的同义词中，climax 最贴合“达到转折点”之意。 根据朗文电子词典，climax 可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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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劲”意为“坚强有力的”，但与否定词“无”连用较为生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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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朗文电子词典，severe 可用于形容极端天气；又，frigidity 相比于coldness 较为正式。此处两句“有”“无”构成对仗，但直接翻译出来不够自然，因此没有翻译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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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鲍照集校注》 引《周礼》郑玄注，“军井”意为为军队开凿的井，结合井不能随军移动的特点，译为军营中的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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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elt 通常指毛毡这种材质，因此不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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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二句仍构成对仗。因此“士马” 不应是并列关系，而应该与“军井”一样为偏正关系，即“士之马”。“重”也不应翻译成“（因为结冰而）变重”，而与“冰昼结”理解为“昼结冰”相应，应理解为“夜重毡”，后句全句解为“在夜里，战士的马身上被覆盖了好几层毡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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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诸本皆原作“隴”，按汉典网详细释义名词第4 条，认为通“垄”，此处译为“山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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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使用lean 最合适。原以为lean 只能指倚靠墙壁等平面物体，但柯林斯电子词典条目1b和韦氏电子词典条目2认为有重心转移动作即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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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峰” 有多义，如杜甫《对雨书怀走邀许十一簿公》：“东岳云峰起，溶溶满太虚。”此处“云峰”谓云叠如山峰；谢灵运《初发入南城》：“虽未登云峰，且以欢水宿。”王维《过香积寺》：“不知香积寺，数里入云峰。”这两处“云峰”指云中的山峰，本诗中的意思应更接近后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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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想用observe， 据韦氏电子词典条目4a但具有“仔细观察” 的意思， 与作者登山揽胜的目的不符。所以只能用watch。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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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照集校注》 引杜预注《左传》“表里山河”句：“晋国外河而内山。”此处没有必要完全译出“表里”位置的相对关系，况且也不一定完全相符，只取“能望见河水和山丘”之意。又，引《周易·坎卦》：“地险，山川丘陵也。”因此“地险”与“表里”意思其实相近，只需译出其一即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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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此时已经在山顶了，而后文写远景，因而此处视角没有必要变换，“升降”一词疑为无实意之衬字。按《鲍照集校注》，“天容”指天之容颜。据韦氏电子词典，visage 较为书面，且既可以指人也可以指无生命之物体，用于形容拟人化的“天”比较适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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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鲍参军集注》 引《史记·高祖功臣年表序》：“使河如带，泰山如厉。”则此处当是化用。又，在作者当时位置不可能实际看到泰山，故采用虚拟语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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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韦氏电子词典，topple 可以作为及物动词和非及物动词，，此处为非及物动词，取“使倾倒”之意。据《鲍照集校注》“砺”指磨刀石，而据朗文电子词典，grindstone 侧重指圆形的“砂轮”，表示粗糙材质更合文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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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鲍照集校注》 引《论衡·谈天》：“九州之外，更有瀛海。”因此此处为具有神话色彩的虚写，将“瀛海”的含义译出也是为了形式上对仗的考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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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翻译“看不到尽头” 较为生硬，译为“延伸到地平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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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永矣” 亦见于谢朓《奉和隋王殿下诗·其二》，然《谢宣城集校注》亦无注释。此处“良”译作修饰“永”的副词，译为“确实”，“永”译为“（时间上）长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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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见韦氏电子词典flash的intransive verb 3b条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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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照集校注》 引《史记·封禅书》：“臣候日再中。”解惠全、张德萍译注《史记》译为：“我由测候预测，在一日之内将会出现二个中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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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朗文电子词典，decrepit 对于形容人老且状况不佳似乎很合适。《鲍参军诗注补正》P124：“远愿”即“远志”，远大之志向。“谢”此处当作“辞职”之意，但是直译为“resign”语意不通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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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最终也。然而在”repay” 尚未发生的情况下，无论译为“eventually”还是”in the end” 都显冗余，因此删掉不译。 ↩